课程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临近考试,有大部分的内容是根据遗忘曲线设计出的过去知识点——课后要求根据《上世纪二十年代社会主义概论》写一篇对超人工智能诞生前人类文明的例行研究报告,那都是2020年左右的事情了——一个网络上充斥着低俗信息和铜臭渴望,资源膨胀灵魂干枯的时代。
比起思考和现在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常思南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到了那个女孩的身上——诶,只是因为她坐在自己正前方,偏右再偏后那么一点点而已,绝对不是刻意去看的。
从高一开始再次有缘同一个班级的女生,来自“沉没的日之国”的日本女孩,矢吹绫音(YabukiAyane),所有人称呼她的时候总是很小心的注意措辞,一是因为她很在意名字和尊卑亲疏的关系,二是因为她的容貌出众到让别人很在意她是否在意这些事。
好吧我承认,不止容貌。
除了那头流丽的黑色长发下的姣好脸庞,她似乎从来没有发过脾气,遇到麻烦的抱怨也是最少的一人。一直以来是叫她矢吹桑来着,诶,把日语音节和中文混到一起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日语里也有不少外来语嘛。
咳,扯远了。
矢吹绫音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这让常思南一阵挫败感——就好像自己率先认输了一样——尽管很不好意思承认这孩子气的竞争,自己和她在高中之后总是保持着莫名其妙的距离感。明明在小学的时候还是互相吵得起来,还经常因为这个被说是“夫妻吵架”的,呃,竞争对手?
直到某次业魔的入侵吧,潮水般的嗜血人形冲破了将重霾阻隔在城市外的壁垒,还有那上面由中盟联合军组成的军队——当时的对业魔措施尚不完善,这样的防御失败忽悠忽悠群众就可以忘却了。但是唯有被血洗的城,还有其中的逝者,长久的不会被忘记—听闻矢吹绫音的父母也在其中—那些人永远的死去了,有些甚至再次苏醒,和逃走的业魔群体一起消失在了城墙彼端。
诶,可能是喜欢过她吧。
从远处看她正在和同班的女生聊得很开心,时不时的爆发出笑声,像是在聊京西网购上新开的一家马卡龙店。她身上没有留下悲伤的痕迹,对于交往距离的把握也总是让人心生赞叹。和边缘的自己截然相反。
也可能是因为这个。
不,不会的,她不会因为自己在班级处境尴尬而疏远自己,常思南想,她那样的我行我素——诶,现在的她,真的还是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吗?
呔,自己烦恼这个做什么?
矢吹绫音像是察觉到了他微不足道的抱怨,笑的似乎更开朗了些。常思南想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小说上,这是常念北的“当日书目”。由于重霾的影响,阳光并不充分,电纸屏幕有些灰暗了,他将手指滑动调高了亮度。
教室门被砰的拉开。
“常思南!”叫他的是秦叶霖,“念北,她,她昏倒了。”
“在保健室吗?”
“没有——今天值班的学生跑了保健室没人。具体的待会再说,先上车。她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说发现的时候连呼吸都没有了——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
常思南想起了她尽管坐在轮椅上,却仍然出了很多汗的样子,室内的气温保证在了最适体感温度。他看向窗外——壁垒的滤气作用有限,空气中仍然残留着AQI两百左右的可吸入颗粒物。上面附着着“不可去除”的神谕素。
该死!
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和秦叶霖飞奔在了楼梯上,常思南已经不在意领带是否整齐了,自己也没有心情去看班主任请假时的臭脸。那些都交给叶霖好了。
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上了一辆直达线路的迈巴赫出租车,胡子拉碴的大叔穿着不太合身的紧绷西装。刚离开学校的路况差强人意,路上超过了很多高鸣着的医院车辆——就像每次霾灾之后的拥堵。车停在了红绿灯前。
“前面儿堵了,您二位着急吗?走这儿?”
“嗯。还有多远?”
“您是要去中央医院来着?”
秦叶霖压抑着“废话!”的冲动。
“没错。”
“诶,其实不远了。您也看得见这医院的车越来越多,诶,今天霾倒是真**的重。二位爷带口罩了么?”
“谢谢师傅。”
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车外。司机有些僵硬地模仿了下耸肩的动作,确认了下收款便离开了。二人不约而同的将灰色口罩套在了脸上,口罩边缘上“京标”的防伪标示还没被撕下。缺乏日照的原因今天的地表温度冷的一笔,雾气很快地在常思南的眼睛上凝结。
他将眼睛塞到了兜里。
“走吧。”
“当时她一个人在看书——旁边的人这么跟我说的,说一开始以为她只是睡着了,但是姿势很奇怪……总之,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跟我说这个没用啊!”
“我这不是想,诶。跑起来。”
常思南有些跟不上,秦叶霖的体质测试成绩在初中之后就总是比自己要好上整整两个绩点——自己花了很多时间想要了解日本文化,对其他事件的热情便落潮了。“毕竟是消失了的一族,”他曾这么跟自己的保姆特蕾莎说,“我觉得的了解是有必要的。应该有人去传承。”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矢吹绫音的存在吧。想要接近她的心情,现在仍然难以消泯。
医院的门卫没有拦他们,那大叔把眼睛从烟斗的眼里探出来看了一眼便缩回去了—前台也是一样的冷淡—那北北的医师呢?常思南跑到了秦叶霖前面,跑进电梯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在那层的那个房间。
“顶层,最西头。”
电梯门缓缓地合上了。两个人角度一致的看着门上的楼层指示,从一开始,不急不缓的改变着,再到二,到三,四,五——停在了十七上。
电梯门开了,正对面的窗户投射进了有些刺眼的夕阳阳光——它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刺穿了厚厚的云层。楼道里没有一个人,安静得很。他们走到了对应的门前。秦叶霖敲了敲门,说:
“墨寒,是我。”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常思南楞了一下,问秦叶霖:
“墨寒是,你那个女朋友?”
“什么叫‘你那个’啊,对啊是我的女朋友非要我跟你秀么?嘛,名义上的就是了……我爸不是非要我快点结婚吗——别当着她说这个。”
门被那女孩打开了。
“她的状态很稳定。”
“辛苦你了。”
“哪有。那我走了?”
“嗯,今天谢谢你了。平时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拜托这种事情。真的,帮大忙了。”
名叫墨寒的女孩笑的很漂亮,是那种,毫无修饰的天然的漂亮。如果要是取一处草原的景色,给她一个羊群,手里塞一根身高两倍的拄杖,再有一只牧羊犬相随,那真是毫无违和感的美好画面。
常思南将视线移向房间内部。
马尾已经被解开,顺滑的黑色长发顺着薄薄的病服垂到床面上,床边停着老式的点滴架——明明能够申请更优质的治疗条件,却因为没有合适的医师能够处理而被驳回了诉求。她显然还没有注意到二人已经走进了房间,正专注地看着西边窗户外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
短暂的沉默。
身后传来墨寒把门关上的声音,常思南试着问道:
“……北北姐?”
夕色中的少女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看到两个自己“素昧平生”的两人她的吃惊和不安溢于言表。但很快稳定住了情绪——能看得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墨寒小姐出去了?”
“她,回家了,”秦叶霖斟酌着措辞,“我是和她一起送你到这里来的人啊?不记得了么?”
答案和料想一样是肯定。
然后是之后的道歉。
常思南注意到了秦叶霖的动摇——由于常念北吸入了过量的神谕素,疑似的过敏反应最直接的效果便是对记忆的影响。她现在连两个小时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尽管这只是暂时的事情,就像喝醉了一样,状态不佳而已。
你根本用不着道歉啊,常思南想,错的不是你,是我们的无力——还有,这世界的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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